摩根大通董事总经理朱海斌:美动或不动 全球市
人物档案 朱海斌
摩根大通董事总经理,中国首席经济学家兼大中华区经济研究主管。在2011年加入摩根大通之前,朱海斌在国际清算银行先后担任经济学家和高级经济学家达十年之久。朱海斌的研究领域包括中国宏观经济,银行业监管和金融稳定,风险管理和房地产市场。他在国内外专业学术期刊發表过数十篇论文,并在房地产和金融学研究方面获多项国际学术论文奖。朱海斌目前在《财经》,《财新》,Financial Times 任专栏作家,并在清华大学国家金融研究院任兼职研究员。
教育背景:北京大学信息管理系学士,中国人民银行研究生院硕士,美国杜克大学经济学博士。
1、央行幣策料持续宽鬆
记者:各国央行QE(量化宽鬆),全球进入负利率时代,未来各国央行还会採取怎样的货幣政策?全球流动性拐点会否到来?
朱海斌:从近几年来看,全球经济增速处於疲弱復苏的状况。整体来说,去年以来新兴市场国家增速下滑很快,發达国家的经济增速虽处在低位但相对比较平稳。在新兴市场国家中,中国和印度增速虽然下滑但仍维持高位。但俄罗斯、巴西和南非的下滑更加明显,甚至出现负增长。全球经济在弱復苏中出现分化。
货幣政策方面,今年杭州G20峰会上达成了一些共识,这几年發达国家不断的QE,有好几个国家採取了负利率政策。但是货幣政策尤其是QE的边际效益在递减,而负利率政策的效果现在很难判断,我个人对负利率政策持强烈的保留态度。在G20杭州峰会上,大会提出不能过度依赖货幣政策宽鬆,要更多地依靠财政政策。但事实上对大部分国家而言,财政政策的空间也非常有限。金融危机后,各国刚开始都採用财政刺激,所以政府债务一路上升。当政府债务高到一定程度之后,财政政策没有空间了,所以在过去几年更多的是非传统的宽鬆货幣政策。所以现在实际上是财政、货幣政策空间都很有限,结构性改革应该加速。
周期政策难解结构问题
记者:各国在财政刺激上还能有所作为吗?
朱海斌:目前谈财政政策要加力,我个人感觉不是很準确,因财政政策在某些国家确实有空间,但对大多数發达国家而言,财政政策的空间非常有限。G20杭州峰会提出,各国除了採用传统的宏观政策外,还应推进结构性改革。结构性改革目前是相对滞后的。
危机之后全球的经济增长率整体处於下降趋势,其中有一些基本面的原因,像人口老龄化和劳动生产率的下滑等。这些问题在中国存在,在很多欧美国家也面临同样的问题。在这种新的情况下,如果不做一些结构性的改革,尤其是在劳动生产率方面没有明显改善的话,光靠一些周期性的宏观政策,其实很难走出全球经济目前「新平庸」的状态。
从目前看,几大经济体中,美国是惟一处在加息周期中的国家,但是美国加息步伐非常慢,加息节奏非常谨慎,顾虑加息后会给市场和经济帶来负面的影响。预计日本、欧洲央行QE还是会继续推,未来一两年可能这种局面不会有明显的改变。
2、美年底加息为大概率

记者:您判断美联储年内会加息吗?这将对世界经济帶来怎样的影响?
朱海斌:预计12月份美联储应该会加一次息。美联储今年年初预计今年加息四次,一直说狼来了狼来了,但至今没有动作。如果12月不加息会严重影响美联储的政策信誉问题。美国经济的基本面是支持12月加息的,实际上今年早些时候(如9月份),当时的经济指标整体也不错,只是各个指标裏有一些是支持加息,有一些不支持加息,所以美联储一直比较犹豫。从目前的失业率、通胀数据来看,美联储今年12月份加息1次应是大概率事件。
明年动向最受关注
市场现在最关心的是,美联储未来(2017、2018年)加息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策略,採用怎样的节奏。摩根大通预测明年加息两次,但耶伦自己也承认2017年加息有很大的不确定性,美联储点阵图的置信区间非常大,明年有可能不加息,也有可能加息步伐加快,这中间取决的因素还是很多。我个人的解读是明年加息的步伐仍然缓慢。从基本面和政治因素来看,包括11月8日美国大选,明年法国德国的选举,包括全球的经济变动等,明年的不确定性还是很大。从美国本身来看,美国目前的经济还是比较平稳,但是目前经济表现较强的部分主要来自消费,而企业的投资意愿仍然很低,投资数据一直不好,这可能会在未来一两年美国的经济数据中有所反映,因此美国目前这种平稳的经济走势可能有下行的风险。
3、逆全球化下 全球贸易收缩
记者:美国、德国再工业化,英国脱欧、欧洲对难民问题的争议等,都昭示全球化走到了十字路口,加之各国民粹主义盛行,去全球化的呼声迭起,你认为逆全球化会否成为未来趋势?自从加入WTO后中国成为世界工厂,并成为国际贸易第一大国,现时中国进出口贸易出现了负增长。作为全球化的受益者,中国应如何应对逆全球化时代的到来?
朱海斌:贸易全球化趋势在金融危机前后出现了比较明显的变化。在金融危机之前,即从上个世纪90年代到2007年,基本上是贸易自由化、全球化的大趋势。但自2007年后,WTO的谈判基本上陷入僵局,代之以许多区域性的谈判。同时我们看到,全球的贸易增速在2006年之前基本上都比全球的经济增速高一倍,而最近连续5年全球贸易的增速在经济增速之下。这是一个比较大的变化。
另一方面我们看到,發达国家的普通百姓对贸易全球化感觉不到实质性好处,民粹和孤立主义抬头。比如像英国脱欧、美国总统选举中特朗普的异军突起,某种程度上也反应了美国这种民意的变化。美国目前两位总统候选人对贸易自由化和全球化都不是很支持,对TPP都持反对态度,只是反对程度不太一样。英国脱欧后,欧元区一体化速度也在放缓,甚至往回走。

分配不公 非全球化之过
世界银行最近有一篇文章分析,在过去20多年贸易全球化进程中,到底哪些人受益,哪些人没有受益。文章發现贸易全球化中两个群体受益最大:一是全球接近中下收入的那群人,主要是發展中国家如中国、印度形成的中产阶级。中国在过去20年形成了庞大的中产阶级群体,是贸易全球化最大的受益群体。第二类是在全球收入处於最高1%的人群,对应了發达国家的企业主。而受益最少的是發达国家的中等收入阶层。这从经济上很好地解释了为什么在發达国家反对贸易全球化的民意上升。但是,这个研究本身并不说明贸易全球化没有好处。从传统的经济理论或从很多经济分析看,贸易全球化对全球的经济增长和整体福利上升有积极意义。全球化帶动经济增长,也帶动整体财富的增长,但问题出在收入分配上。
發达国家整体上受益於全球化的,如过去20年發达国家整体通胀率都很低,就是因为从中国等發展中国家不断地输入低价的劳动力产品,来支持發达国家的消费。所以全球化是令各国受益是成立的。但是在收入分配中,發达国家中受益的是最富的阶层,而中低收入阶层并没有受益,所以这是一个大的问题。但民意往往不加区分,把收入分配方面的问题错归结为贸易全球化帶来的后果,导致在發达国家出现全球化思潮的停止甚至倒退。
中国作为全球化最大的受益者之一,在杭州G20峰会上倡导坚持和推动贸易全球化。跟以前不一样的是,全球化以前更多是由發达国家推动,现在中国可能要在这方面發挥更大的作用。
4、美大选结果左右市场走向
记者:美国大选11月将揭盅,你预料美国大选结果将会对美国乃至全球经济帶来什么影响?
朱海斌:目前美国大选是市场最关心的。我们对大选结果不作预测,但可从研究上分析大选的结果可能对市场帶来的一些变化。此前金融市场的主流判断还是希拉莉可能会当选,包括从一些指标上,比如从墨西哥比索的涨跌代表了大家对哪位候选人看好。如果特朗普当选机会高的话,墨西哥比索就会下跌,特朗普当选可能性低的话,墨西哥比索就会上升。业界预料希拉莉当选的话,可能相对来说对全球经济的影响会小一些。但大选揭盅前曝出FBI将再查希拉莉邮件门事件,令到大选结果横生变数。
比较两人政策可以看出,相对来说,希拉莉若当政,与目前的政策不会有特别大的偏离,比如从贸易角度,虽然两人都对TPP持反对意见,但希拉莉重在修改,特朗普则是退出,包括退出TPP和北美自贸协议,这对贸易和经济的衝击会更大。在另外一些有关经济的政策方面,希拉莉上臺后可能会更加平稳,因此金融市场对希拉莉当选的反应要更乐观。
尾部事件令选情生变
但目前一个风险在於,会否有尾部事件發生。比如6月英国脱欧公投之前,大家都以为英国会留在欧洲,但一旦原先没有料到的尾部事件發生,对市场的短期衝击是非常大的,中长期很多后果也正在發酵。美国大选的风险在於,在民意目前一致看好希拉莉的情况下,如果希拉莉方面曝出丑闻而导致特朗普当选的话,金融市场短期会非常动盪,无论在金融市场上还是在汇率市场上都会有比较大的反应。
美国的大选是选举人制度,当年小布殊战胜戈尔,实际上戈尔的总票数超过小布殊,但是小布殊在佛罗里达州的选票只多过戈尔几百票,结果佛罗里达州整个的选票都归小布殊。所以美国的大选其实很大程度上取决於这些摇摆州的选票,因为大部分州都是铁桿的民主黨或者铁桿的共和黨,投票的结果比较确定。大约不到10个摇摆州的投票结果非常关键,很多民调也专门在这些摇摆州做调查,据彭博统计,佛罗里达州二者的民意非常接近,甚至可能特朗普略微领先,而在所有摇摆州裏面佛罗里达州是最大的一个。因此,即使目前看特朗普当选或许是小概率事件,但一旦小概率事件發生,会对市场帶来大的衝击,这一尾部风险不可忽视。此前我们就担心,如果未来数天内,希拉莉那边如果有一些丑闻出来的话,就会对选情造成大的变化。而10月28日美国联邦调查局(FBI)局长詹姆斯?科米突然宣布因掌握了一批新邮件而决定重启针对希拉莉的调查。这显然会对本来大体已定的选情帶来较大的变数,由此帶来的大选结果亦可能在金融市场引發动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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